长篇连载:混在美国名校

天涯

第一部 青春总有爱情



第一章 混混最无敌



临近夏天，号称全国第一高校的北京综合大学开始流行智商测试。分子生物系二年级班的大部分同学都测了好几轮了，郑卫却一次还没试过。老七想看他的笑话，这天便不停地劝他也测一测，说：“郑卫，你就去测一下吧。咱班谁不知道你特聪明呀？平常就是你鬼点子多，在咱系里那是鼎鼎大名。有些人不怎么样的，都能测出一百二、三十，你去了还不测出个二百多吓吓他们？”



郑卫在同寝室七个人中排名老六，仅比老七大一个月。在全班同学中，他跟老七玩得最好。现在他正穿着背心半躺在床上，听老七又来劝他，便朝老七翻了翻白眼，一脸不屑地说：“少来这一套。小四前天用激将法，说我考不过八十。你又来给我戴高帽子，说我能考二百。你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吗？告诉你，没门！本大侠就是不上这个当！”



老七继续劝说：“小四他自己那次测得不好，面子上过不去，想拉你做垫背的。我可是真的相信你呀。你想想，哪次打游戏不是你赢？哪次打牌不是你牛？玩啥别人都玩不过你，是不是？你这次就测出个高分来震一震他们，省得他们总把考试成绩当智商证明。”



郑卫摇头晃脑地说：“我不就是成绩差一点点，有什么呀？到时候我还不是跟你们一起毕业、一样找工作吗？有综大这片牌子就行了，谁在乎你考第几名？你们爱怎么看我随便，本大侠不在乎。”他属于那种很机灵却不肯用功的学生，在综大这所全国排名数一数二兼高考状元成群的大学里，自然成了垫底人物，连续几个学期全班总评成绩倒数第一。可是他玩什么都很象个样子，干起事来又鬼点子奇多，在同学中渐渐打出一些名气来。



老七总评成绩在全班排列中等偏上，属于对前面的不服气，对后面的又看不起的那一类人。他既想证明学习成绩与智商成正比，又想证明书呆子成绩好不一定智商就高，所以很热衷于测智商这样的事情。他不屈不挠地劝郑卫说：“我说，看你平常瞎玩，啥都练，不是上课睡觉就是抄别人的作业，可每次考试前突击一下都能低空飞过，很少有擦地的。所以我觉得你一定是智商奇高，才拉你去试一试。你只要过120，我就请客。”



郑卫好奇心挺强，对这种新鲜的玩艺本来也感兴趣，只不过最近迷上了一款电脑游戏，有一点时间就去玩，还没来的及赶去测智商凑热闹哩。昨天晚上他已经过了这款游戏的最高关，觉得没啥可玩的了，现在正好有人愿出血，当即抓住机会出刀开斩：“那也行。不过，不管分数多少，你都得请客，干不干？”老七说：“好啊，中午我请你吃饭。”郑卫才不上当：“不行。晚上，‘游水鲜’。” 老七气得大叫：“哥们，你也太黑了吧？哪一顿要多少钱呀？”郑卫往床上一仰，伸了个懒腰说：“那好吧，我就不奉培了。本来我想告诉你，月半这两天就要过生日了，这可是一个机会。你既然不肯出血，那就见不到某个人了噢。”他说最后一个字时，特意拉长了声音。



老七心头一亮，知道郑卫说的很对，实在是太对了。他追有系花之称的刘娟已经一年有余，可还是看不到多少希望。月半是刘娟的室友兼好友，如果以为月半祝贺生日为由，请她们一起吃饭，刘娟不会不来。好主意呀！一想起刘娟，老七就热血沸腾，请客算什么，只要能赢得美人青睐，他出什么都可以，性命也可以不要。他对郑卫说：“那咱们俩一人一半，请她们吃饭，怎么样？”郑卫一见鱼儿上钩了，赶快往起拉线：“你要请人家吃饭，又要让我测智商，合在一起请一顿，不算亏吧？我出钱算什么呀，是你追妞还是我追妞呀？到时间是你给我捧场呢？还是我给你捧场呀？别总想不开，就你全请了吧。”



老七知道自己跑不掉，咬牙切齿地用手指着他说：“好，好，算你狠！你小子怎么也得过一百分吧，不然让我出钱，我可真是不甘心呀！” 郑卫哈哈大笑着跳下床，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不管考多少，本大侠的出场费就得这个数。再说，咱们可以叫上刘娟她们跟咱们一起去测智商呀。一个人看热闹是看，一群人看热闹也是看。本人表演，观众越多越好。”老七被他一席话说得脸上由阴转睛，原来马上就可以见到心上人了呀，太好了。他脸上都是笑意，嘴上却佯怒骂道：“少废话，走吧。看晚上噎不死你。”





老七和郑卫往系楼走，路上绕个圈去女生宿舍叫上刘娟。女生宿舍昵称熊猫馆，因为刘娟她们住在九号楼，这栋楼又叫熊猫九馆。男生进女生宿舍很麻烦，要讲明理由，还要押学生证。老七带郑卫绕到楼后，直接冲楼上喊：“刘娟。刘娟。”反正他不怕别人听见，只怕别人听不见。一个胖丫头出现在一个窗口，笑嬉嬉地对他们喊说：“刘娟不在。”边说边眨眼。老七不知道是刘娟不想理他，还是月半跟自己开玩笑，赶快拉出郑卫说：“哎，月半，你能不能去找找她？跟她说郑卫要去测智商，问她想不想一起去看一看？”月半回头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转过身来冲郑卫叫道：“郑卫，你干什么去测那玩艺呀？你不知道他们想看你的笑话吗？”郑卫笑嘻嘻地答道：“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呗。反正有人答应今天晚上请客，‘游水鲜’，为你祝贺生日。”月半高兴地一下子蹦起来：“真的？太好了，太好了。你也好好测，让他们看一看你的实力。”郑卫信心满满地说：“没问题，您就瞧好吧。”



刘娟这时出现在窗口。她穿着吊带装，露出雪白的脖子和圆润的肩膀。因为她平常总是包得很严，郑卫算是开了眼，老七更是激动不已。她还是挺严肃的样子，简短问道：“去测智商？”看他们俩都点头，就说：“去就去呗，叫我干什么？”郑卫抢着喊：“他怕我智商太高没人信，请你们一起去做个见证。”刘娟当然知道老七他们是什么意思，她可不相信郑卫智商真的低。不过，谁知道呢？郑卫拖到现在才去测，可能也是心里耽心吧。当初她也不想折腾，没什么用，骗人的东西。可是别人都测了，自己连续好几个学期全班总评成绩第一，不去测测，倒显得害怕了似的，只好硬着头皮也去试了一下。还好，她拿了146分，还是全班第一，别人无话可说。现在郑卫也出马了，这小子学习很差，却人人都说他聪明，真的挺好奇他倒底能测出多少来。刘娟想到这儿便说：“好吧，我一会就下来。”月半也在旁边嚷嚷着：“我也去，我也去。郑卫，我去为你观敌料阵。”



在楼下等女生时，郑卫忍不住满嘴流口水地对老七说：“刘娟很正呀。皮肤也真好。”老七却是一肚子酸水，刘娟的肩膀是你小子可以看的吗？恶狠狠地呛他道：“你看啥呢看？好好准备测你那点智商吧。”郑卫哈哈一笑，不跟他计较，心里颇有点占了便宜后的自得。



老七追刘娟这么久，心里还是一点底也没有，因为刘娟对他总是若即若离，动不动就不理他了。他也知道刘娟太优秀，自己攀上她真有点儿勉强，只有仗着又是老乡又是同学的关系，企图近水楼台先得月。好在刘娟性格内向，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外面能接触到她的人很少，而且她虽然容貌端庄亮丽，为人却挺严肃，沉默寡言，成绩又极好，一直做学习委员，班里敢追她的人不多，她能看上的就更少。老七自认为自己条件不错，又对刘娟喜欢的要命，便放胆狂追。可是他总能看到梦想，却又总是追不上，拿得起，却放不下，心里天天吊着，可以说是即痛苦又快乐。好在机会还有，来日方长，他能做的，也只有死缠着不放。



刘娟出来时，又捂得严严实实。老七松了一口气，郑卫却略感失望。本来郑卫也没有太多机会见到刘娟和月半的，只是老七自己不敢单独追，总要拉着他做电灯泡，久而久之，他们四个人俨然成了一个小集体，经常一起行动。他们的行动模式，基本是郑卫出主意，刘娟做决策，月半和老七跟着。刘娟严肃，老七胆怯，场面容易沉闷，好在郑卫和月半一见面就斗嘴，热闹的不行，气氛才显得轻松。





到了系计算机房，郑卫满不在乎地开始做测试题，旁边几个人看着。148！看到计算机最后打出的分数，郑卫吓了一跳，老七大吃一惊，月半感到不可思议，只有刘娟不动声色，尽管她的脸也红了。刘娟平常就觉得郑卫脑子快，点子多，很聪明，可也没想到他居然测得比自己还高两分。另外三人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六只手抢着在计算机键盘上按来按去，看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郑卫突然声音都有点颤抖地问：“不会是48吧？”刘娟说：“就是148。别按了。”三个人停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月半伸手打了郑卫一巴掌，叫道：“免崽子，平常是看你脑子蛮好使的，可也没想到你这么聪明呀！”老七本来是要来耍郑卫看笑话的，不经意间却发现了一个奇才，实在是大大地失望加苦闷，嘴里喃喃地说：“没想到，没想到！”郑卫也摸着头说：“我也没想到呀！我觉得，能有个一百一、一百二什么的，就高兴死我了。”



过了一会，郑卫清醒过来了，他跳起来挥着手叫道：“哇，原来我智商这么高呀！看你们以后谁还敢瞧不起我？”老七不服道：“这东西算不得数的。要不咱也不用考试了，都测智商得了。”郑卫笑着叫道：“你不要不服。考试是考试，智商是智商。刘娟不也一百四十多吗？”老七可不敢说刘娟，只好说：“也不知道你这瞎猫怎么碰上死耗子的。有本事你再来一遍呀。”郑卫才不上当呢，高兴地往外冲，嘴里叫着：“148就是148，凭什么我考高点你们就不信，只有我考低了你们才信呀？”月半也兴奋地跟着他往外跑，说：“我可没有不信呀。我早就知道你长了一个机灵的狗脑子，就是不往正经地方使。”刘娟也笑笑地跟着出来了。她有点儿遗憾，因为自己的纪录被打破了，可也没有多少不高兴。老七在最后面，一边关机器一边嘀咕着：“什么破玩艺，都是骗人的！”



四个人一起走路去“游水鲜”时，郑卫和月半两人一直又笑又闹，兴奋的不行。老七发掘出了一个天才，自己还要出血请客，尤其是在刘娟面前丢了脸，心里十分地不爽，对他们俩发脾气道：“别吵了行不行？烦死人啦！”郑卫转过头正准备反驳，突然看见刘娟对他很小地眨了一下眼，便一下子明白过来，叹口气说：“唉，我也就是自得其乐呗。平常被你们这群牛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好容易找个机会发泄发泄，连这都不准呀？下学期你的作业还得让我参考噢，别想拿这事堵我。”老七的脸色好转点，嘴里依然说：“不给。你这么高的智商还用抄别人的作业吗？”郑卫满脸诚恳地说：“这东西本来就是玩的，那能当真？我知道你啥都比我牛，我就不能牛一次？”老七在心上人面前有了面子，转阴为睛笑道：“我牛啥？还不是我请客吗？”郑卫向刘娟和月半拱拱手笑说：“托两位小姐的福了。”刘娟正色道：“跟我没关系。”月半赶紧揽过来对老七说：“你的心意，姐领了。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三个人请客。”老七正愁自己可能要一个人冷冷清清过生日哩，一听月半这么说，显然刘娟也会参加请客为他贺生，心里顿时大大高兴，这钱也就出得痛快多了。



郑卫智商奇高的消息瞬间传遍全班。大部分人都不太相信，因为这些牛人平常都在暗地里憋着劲比，最看不上的就是郑卫这种垫底的家伙。现在居然说他的智商高过学习成绩第一的刘娟，怎么可能呢？有的说是郑卫做弊，有的说是计算机软件出了问题，还有一些不敢去测智商的更说这玩艺没准，让一只狗到计算机键盘上踹两脚，说不定打分还能过一百五呢。可也有几个经常跟郑卫一起穷玩的傻小子，坚信郑卫就是智商高。不管怎么说，本来不怎么惹眼的郑卫，这一段时间成了大家注视的焦点。等到期未考试成绩一下来，郑卫又有几门课刚刚过关，总评成绩还是全班最低，他头上的那圈光环一下子就破灭了，大家发现他还是那个整天鬼混的混混，提不起来的臭头。连郑卫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提什么智商，怕别人把牙齿笑坏了，还要让自己带着去看牙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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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

秋季一开学，郑卫又惹出一个大是非来。刚开学时还没有作业，一些男生一个暑假也没有玩够，仍在那里蠢蠢欲动。郑卫吃过晚饭碗都没洗，就在走廊里大喊大叫：“兄弟们，打牌啦，打牌啦！零缺六！零缺六！”一个小子冲他叫唤：“哎，你丫捣什么乱呀！你不打你叫什么？”郑卫牛皮轰轰地说：“我得看一看有没有我的对手。要是你们太差，我就去玩‘三国’去啦。”这时一个宿舍里传出一个声音：“一缺五。”另一个宿舍接着叫道：“二缺四。”水房里钻出一个脑袋说：“三缺一。”郑卫吼道：“你这人怎么回事，缺心眼呀？我都说六个人打了，你怎么还三缺一呀？玩不玩？说！”那小子说：“玩！看把你牛的！”郑卫继续吆喝：“三缺三！三缺三！”终于又有一个人忍受不了诱惑，叫道：“算我一个。”郑卫马上跳过四缺二，把自己算进去了，直接叫道：“五缺一！五缺一！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是公是母，扒开裤子看看！再不来没地方啦噢。”这时一个男生从宿舍里出来说：“我来跟你们打。”郑卫一看，很不屑地叫道：“去去去，你小子太臭！不带你玩！”那哥们当时就急了：“哎，你看你那个球样！牛什么呢？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郑卫笑起来：“就你这样的还收拾我呢？上次你丫头上肩膀上都挂满了袜子，还坐在上风口，差点没把我熏死！”那哥们气死了：“上次俺运气不好。今天咱们再试一试！来来来，开练！”几个男生聚齐，都对郑卫的嚣张深感不满：“郑卫，你划个道道出来。今晚看谁输得惨！”郑卫自信满满笑嘻嘻地说：“好呀！我郑大侠怕过谁来！让我想一想。”



第二天下午开班会，班主任老师照例进行了一番要收心、要好好学习的训话，又总结了上学期的情况，和这学期需要注意的地方，还有很快就要进行的班干部改选等等事项。讲完后正准备宣布散会，看到有几个男生把郑卫推着捅着逼他站了起来。老师问有什么事，郑卫犹豫了一会，站了起来，突然喊了一声：“报告老师，我是猪！”



老师一下子懵住了，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你是什么？”班上一群调皮的男生哄笑声中一起尖叫：“他说他是猪！”女生中也一阵骚动，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互相问：“怎么回事？他怎么说他是猪？”有几个女孩望向刘娟，因为她们觉得刘娟应该知道这件事。刘娟皱着眉头对着大家做了一个打牌的动作。女生们反应了过来，一个个笑地前仰后合，有的人捶着桌子笑，有的人抱在一起笑，有的人眼泪都笑出来了。月半笑得脸上只见嘴巴不见眼睛，用手指着郑卫，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又有几个浑小子站起来接连叫喊：“报告老师，我也是猪！”“报告老师，俺也是那个猪！”班主任莫明其妙，他看到了刘娟的动作，却没理解是什么意思，就对刘娟说：“刘娟，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刘娟站起来说：“他们昨天晚上打牌，谁打输了，谁就必须在班会上宣布自己是猪。”她昨晚听到老七汇报说，郑卫他们一帮人聚在宿舍里打牌，今天上午又听老七兴奋神密地报告说，郑卫马上要出大风头了，所以知道是怎么回事。



班主任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又赶紧忍住笑，说：“真是胡闹！谁这么缺德呀，出了这么个鬼点子？以后不要再打牌了，也不要瞎胡闹，要集中精力学习，听到没有？”本来他还想再说几句，可是全班已经笑成一片，没人听他的了，他便喊了声：“散会。”自顾自地走了。



女生们一边笑一边猜这是谁的主意，问刘娟，刘娟说：“还能是谁？”有人马上说：“郑卫？”刘娟点点头。又有人问：“那他怎么第一个当猪？”刘娟说：“别人联合起来整他呗。”结果大家笑的更厉害了。都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见过比郑卫演义的更精确的了。以后很长时间，同学们见了郑卫他们几个就叫“大猪”，“二猪”，“小猪”，甚至还有“小猪猪”。月半有一段时间总叫郑卫“聪明猪”，直到郑卫威胁说要叫她“小胖猪”，她才不敢再叫了。



班主任回去后给同教研室的老师们讲了这件趣事，老师们也笑了一阵。这件事很快又传遍了全系，成了开学初一大轶事。有几个老教师看不惯，说要批评教育这些学生，象什么样子嘛，一点正经劲没有，综大要培养的，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不好好学习，打牌不说，怎么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系主任梁教授是从美国回来的，见多识广，比较开明，说年轻人有点胡闹没关系，不出格就行了，不要管的太多太死。班主任本来就有点护犊子，又忙于申请职称，不想多事，有了梁主任这句话，也就没找郑卫他们几个的麻烦，只是提醒他们不要再打朴克了，别浪费宝贵时间。郑卫他们后来好久也都不敢再打牌并惹事生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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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件事过后不久，郑卫还是又出了一回风头。这次是在学校的大礼堂，当时是全校学生文艺会演，庆十一，庆中秋，兼欢迎新同学。郑卫、老七、刘娟三人和其他一些同学，都来看演出，月半则因为男朋友来京参加什么体育比赛，跑去加油去了。进场的时候，郑卫大大咧咧地跟在后面，老七则留了个心眼，让刘娟坐在最里边，自己当仁不让地紧靠着刘娟，郑卫只好敬陪未座。



那天晚上的节目平平常常，马马虎虎，不好不坏，都是学生们自娱自乐，许多人是老面孔，有些表演以前都看过。只有一个男女生合演的相声，女主逗，男主捧，还算比较有新意，只是功夫不够，台下笑声勉强。



老七的注意力都在刘娟身上，时不时对刘娟低声说几句，不怎么理会郑卫。而郑卫的注意力则在新出现的报幕员身上，节目倒在其次。只见这个小报幕员面容秀丽，身姿苗条，举止优雅，台风大方，报起幕来更是字正腔圆，悦耳动听，很有点专业味道。他忙向周围同学打听，这是何方仙姑呀？有人告诉他说，是子弟班的，叫杨小静，以前是替补，现在刚转正。郑卫感叹了一句：“盘子好亮呀，条子也巨棒！”旁边立即泼来无数盘冰水：“就你这样的，想打她的主意，下八辈子也没戏！追她的人，绕综大都排了好几圈啦！”



郑卫跟其他学生一样，对子弟班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学校教师职工的子弟，最差的那种，考不上大学才特招进来的，而且只有毕业证，没有学位证。前几年他们还办过一个生物班，本系有老师去教课挣外快，回来后直摇头叹息，说这群子弟兵真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怎么教反正就是两个字：不会。从那以后，生命学院就再没为子弟班学生开过课了。现在这届子弟班，就只有文科班。综大的正式学生，都是全国各地的尖子，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自然是心高气傲，对这些在北京都考不上大学的弱智，实在看不上眼，提起来都是不屑。



子弟班的学生都是北京本地的，虽然学习不行，多才多艺的人应该不少。比如这个小报幕员，那可真是比风风不语，比花花落泪呀。郑卫没想到子弟班中居然还有这号人物，对这位杨小静同学，真是越看越着迷，只恨节目太长，报幕时间太短。可是，他除了远远地张望之外，一点表达感情的机会也没有。不过，郑卫终于还是找到机会吼了一嗓子，虽然不是对杨小静，却是对她的同学。



子弟班那天晚上出了两个节目，一个是男女声对唱，中规中矩，没多大意思。另一个难一点，也很少见，是跳芭蕾舞。杨小静一报幕，观众们便“哇”声一片，都说子弟班中果然是藏龙卧虎呀，这玩艺可不是谁想玩就能玩的。节目开始了，先是一个女生随着音乐跳着芭蕾出来，个头虽小点，但能看出人家是受过正规训练的，跳得相当专业，很有模样。后来听说，这个女生从小就学跳芭蕾舞，后来因为身子长不开，被淘汰下来了。这么一耽误，学习也上不去，只好来上子弟班。这个女生前面跳得很好，跳完一段后，她在舞台一侧做一个扬手踮足的芭蕾姿式，即漂亮又优雅。音乐接着一通响，一个男生跳着出了场。台下的学生们当时就哄了起来，笑声议论声响成一片，因为这个男生不仅仅是跳的不好，可以说根本就不会跳，在台上比划的缩手缩脚，模样滑稽猥琐。



老七正在跟刘娟显摆自己的芭蕾舞知识，什么一位手二位手怎么怎么的啦，看来这小子为了追妞可没少下功夫。郑卫拉了他一下，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老七又笑又犹豫。郑卫说：“你不来，我自己来。”老七不愿意让郑卫一个人出风头，便点头答应。郑卫数一二三，两人一起可着嗓子大喊：“偷鸡摸狗的来啦！”全场轰堂大笑，连刘娟也不由地跟着笑了笑。



这么一闹，那个男生更慌了，两只手比划的更是又象抓鸡又象打狗。下面有一个托举动作，女生以漂亮的姿式跳起，男生本应该卡着她的腰，把她托举起来，做一个优美的造形，结果女生还没来得及起跳，男生突然发力把她往上举，女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男生只好一个恶狗扑食把她抱在怀中。学生们这下子更是笑疯了，可是说是欢声雷动，经久不息。直到那两个子弟班演员苍然下台，大家还在狂笑，并且报以最热烈的掌声。那天晚上所有搞笑节目大家都笑不起来，唯独这个芭蕾舞让学生们笑得十分尽兴。子弟班本来是想靠这个节目出风头的，结果却再一次成了全校同学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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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美女有芳心



高考成绩下来后，杨小静整整哭了三天。其后的一个星期，她也不跟任何人说话，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坚决不出来。同学朋友来看她，她不出来接待。父亲母亲想劝她，她也不予理睬。她爸爸杨教授本来满肚子是火，一看她这阵势，只好又咽回去了。她妈妈林主任也很失望，可是怕她想不开，闹出个什么事来，一句重话也不敢说，反而一直陪着笑脸，给她做好吃的，还一再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年再考呗。



杨小静一听这话，就更难过了，今年就受够了，明年还要再来一遍，那还不如死了好。准备高考这两年，实在是苦死了，最后还是这么个结果，太惨忍了。她从小就以美貌聪颍著称，一直都是别人羡慕的中心，崇拜的偶像。虽说她的学习很一般，但高考成绩也不能差到这种地步呀，比北京一般院校的本科录取分数线，还低了好几分。她向来自视甚高，志向远大，却受到了如此巨大地打击，都不知道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自己的前途又在哪里？这些天来，她哭得是柔肠寸断，痛不欲生。如果不是因为怕疼，她早就跳楼了。



杨小静小时候多病，身体弱，经常进医院，动不动就得休学在家静养，没少让父母操心。杨教授两口子经常叹着气说，只要这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就行了，别的啥都不求。十多岁后，小姑娘的身体渐渐好起来，而且越长越漂亮，成了校园里著名的小美人。杨教授事业有成，女儿更是他的骄傲。林主任那时还只是个办事员，在知识分子成堆的大学里，说别的不敢跟人家比，只有这个宝贝女儿为她争脸。别人一夸她女儿长的俊，她就笑着说：“这孩子越长越象我了，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杨教授是在年龄相当大时，才有了这么个独生女，自然比较娇惯。杨小静因为家庭条件好，本人身体差，就不太能吃苦，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她父母也没有送她去什么补习班学艺，总怕把她累坏了，所以她没有什么突出的特长，能歌唱，不太好，只能进合唱队；能跳舞，也平常，只能跟着跳群舞。好在杨小静生性乖巧，嘴巴甜，善于待人处事，见了长辈就叔叔阿姨地叫，见了老师也是很远就打招呼，家教不错，很懂礼貌。她的父母都是学校里的老人，根深蒂固，她妈妈又很会来事，该打点的地方，一定一一打点到，丝毫不差，所以大人们对她都不错。她在中学里也算一帆风顺，受到各种有形无形的关照。



老师看她长相俏俊，声音甜美，就让她做中学文艺队的报幕员。她还真做的很好，记忆准确，口齿清楚，台风落落大方，对于意外事件也能镇静灵巧应对。演出当中，她还负责提醒小演员们，谁下一个上场，谁该做什么准备，有哪些注意事项等等，面面俱到。队里头有什么事情，她也主动出主意，想办法帮忙。如此一来，老师和同学对她的感觉都不错。她当报幕员，从初中到高中，一当好几年，直到毕业。她也成了这一片的小名人，大家一说起来，几乎都知道那个漂亮的小报幕员。



可是，高考是看成绩而不是看脸蛋的。杨小静本来就不是尖子，又太想考好了，一紧张，考得更差。现在她几乎无路可走，再考一年吧，又要吃一年苦，她想起来就吓死了。出去工作吧，没有文凭只能做工人、售票员什么的，她是宁死也不干，而她的父母，也是宁可养她一辈子，也绝不准她去社会上瞎混。杨教授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不是学习的材料，再熬一年上补习班，也不一定能好到哪里去，只会徒曾痛苦，再丢一次脸，所以他也不想让女儿复读。好在女儿分数差得不多，正规大学上不了，就让她上个非正规的吧，怎么也比待业强。



杨教授早已听说北京综合大学办有一个子弟班，便赶快打听情况找关系。等综大这边有眉目了，再利用自己系主任的身份，拉了几个感同身受的老同志，向学校建言，应尽量解决教职员工的后顾之忧，应依靠学校的优势，帮助学院子弟就学。他们一出头，后面一群子女没考上大学的教师职工也跟着闹，很是声势浩大。校领导一看，这大概是唯一对本校有百利而无一害且不会引起内部摩擦和利害冲突的事了，再说也已经有一些人为此事张罗好几年啦，现在又有杨主任等一批老同志出面，正好顺水推舟，何乐而不为？搞电讯的，可以打长途不要钱，做银行的，可以使劲发钞票，教大学的，当然要为自家的孩子开个子弟班了。



他们学校当即与综大商量，出部分资金和师资，让本校子弟加入综大的自费高等教育班学习，毕业后按照市高教局的政策，颁发综大的毕业文凭，但没有国家教委颁发的学位证。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干一行占一行，教师子弟想学习，想为国家现代化做贡献，高教局哪好意思拦？结果很快就批了，算是两校共同办班，由北京综合大学负责。这事一定下来，林主任赶快把好消息告诉了杨小静，她这才慢慢地走出了自己的闺房。



这一届子弟班共七八十人，分两个专业，一个是文秘班，一个是外语班。杨小静的语文成绩最好，英语也不错，最讨厌的是数理化。所以起初她妈妈想让她上文秘班，以后出来也好做文秘类工作。女孩子嘛，抄抄写写，收发个文件，最合适不过了。杨小静却在她爸爸的支持下，选了外语班。一来她觉得外语总比文秘强一点，好听一些；二来以后工作选择面宽，公司学校都可以去。她妈妈想到以后做翻译工作也不错，而且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出国转转，最差也可以去中学、小学当老师，也就同意了。



虽说高考失利备受打击，但是杨小静原本也没敢期待自己能考的多好，现在毕竟上了综大，甭管是怎么上的，有没有学位证，对外面提起来都是北京综合大学的学生。戴上综大的校徽后，杨小静走起路来又是昂首挺胸，摇曳生姿，可以说是恢复了自信，也可以说是故做高傲。不管怎么说，反正在外人看来，她又成了高不可攀的俏牡丹。



杨小静的档案里，特长一项中注明，她当过多年报幕员，加上她本人的确有明星样，她父母又通过关系打了招呼，她入学之后马上就进了综大的文艺队，做报幕员。先当替补，学姐毕业引退后，她就走到了台前。



就这样，郑卫在学校大礼堂看演出时，第一次见到了杨小静。虽然他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印象深刻，钦慕万分，可一点没想到自己能跟她有什么关系。他想的只是，以后只要有演出，一定要来看一看，以便一睹靓女芳容，追美女既没胆也没路，看美女总是可以的吧。而且以他这种综大不起眼的混混角色，就算有胆有路，也绝对是没门。

天涯

郑卫自己也没料到，没过多久，他就带杨小静跳了一次舞，也让这位小美女知道了世界上还有郑卫这么一个人。大学岁月，正是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谁不谈恋爱，谁就觉得是浪费了青春，既傻又丢人。郑卫他们宿舍的兄弟们与全班同学一道，全都悄悄地展开了行动。校内校外，班内班外，同年级低年级高年级，什么目标都有。还有人好比新式雷达，一次跟踪好多个目标，锁定其中最有价值的几个。他们宿舍七人中，只有郑卫和小四还没有具体对象，因为这两人各有苦衷。小四个子小，家里穷，再加上无望地仰慕着刘娟，只好做出一付为了学习绝不谈恋爱的样子。郑卫是不漂亮的看不上，漂亮的又追不上。象刘娟这样的，他更是不敢打主意。人家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头脑有头脑，自己一个混混，要啥没啥，还是不要去丢人现眼了吧。况且，也不好意思跟老七争呀，都是一个宿舍的，别哪天晚上被这小子给暗害了。不过郑卫也没闲着，前一段时间迷上了跳舞，四处转战校园舞厅，还上了一个校内交际舞学习班，水平大涨。听说有迎新舞会，便抛弃了牌友，叫唤着要去跳舞。几个哥们嘲笑他想打新生的主意，他却自称要去为美女们免费伴舞。



老七为追刘娟，想尽一切办法，象跳舞这种可以名正言顺地拥美女在怀的活动，他当然积极参加。最近他跟着郑卫学了几招，正准备找刘娟显摆显摆，一听说有舞会，便拉郑卫帮忙，一齐去请刘娟和月半。郑卫一听就叫起来了：“老七，你小子也太自私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带刘娟跳，让我带月半跳，对不对？我正准备在新生中找一个押寨夫人呢。你这不是既毁了我的青春，又毁了我的终生吗？”几个同宿舍的哥们听郑卫说的既可笑又吓人，全都跟着起哄，只有小四板着脸不吱声。老七红着脸辨解道：“大家一起跳啊。咱们去给咱班女生扫扫盲，也不一定就找她们俩，谁愿去都去呗。”



老七边说边悄悄拉一拉郑卫。郑卫知道又有好事了，也就不再为难他。再说，郑卫阴暗的心里，其实也挺想跟刘娟这样的美女跳一曲的，不借助老七还真没有机会。大家都知道老七追刘娟挺认真的，起一通哄拉倒。老七假惺惺地邀大家一起去，小四是要上自习，其他人各有安排，最后跟他出去请人的，还是只有郑卫。



郑卫一出楼门就说：“老七，咱们可说好，我这学期的作业你承包了，行吧？”老七说：“回头再说吧。”老七要去请心上人，心里正紧张着呢，没功夫跟他磨牙。郑卫可是想趁热打铁：“什么回头再说呀？就这么定了。而且不准再逼我请客。”老七打了郑卫一巴掌：“你小子趁火打劫呀！”其实让郑卫抄抄作业于他没什么损失，他也不太在乎，问题只是能不能敲诈几顿吃喝而已。郑卫笑咪咪地说：“你想呀，我这是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呀，不能去骗新生美女了，还得带月半跳舞，我容易吗我？”其实新生美女是没影的事，月半虽然胖，为人却热情开朗，郑卫并不讨厌她。再说啦，老七也不敢死搂着刘娟不放，他也能借机会跟刘娟跳上一曲两曲的。老七满腹心事地说：“好啦，好啦，你一会可要多帮忙噢，请不出来，你就得请客！”郑卫保证道：“行，老子拽也要把她拽出来。”看老七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郑卫忙解释说：“我是说月半。刘娟归你拽！”



老七他们敲刘娟宿舍门的时候，刘娟正在犹豫呢。其实老七已经央求她好几次了，她都不置可否。一方面，她对老七没啥太强烈地感觉，另一方面，都已经大三了，还没去过学校舞会，也挺遗憾的。她已经悄悄地收拾打扮了一番，可是听到老七的敲门声时，她却更犹豫了，心想要不还是算啦，何必折腾自己，还是去上自习吧。只是打开门一看，老七后面还跟着一个挤眉弄眼的郑卫，心里一宽，就把他们放了进来。



郑卫进门就冲着月半喊：“月半妹妹哎，今晚你可得教教我跳舞。”月半笑道：“得了吧你，谁不知道你去跳舞班学了两手？你不去追小姑娘，找你大姐开得什么心？”郑卫也笑：“我这样的人，哪个小姑娘看的上呀？也只有你这样的有主名花还不嫌弃。”月半的男朋友是她高中同学，来看过她几次，大家都知道。月半叫道：“告诉你吧，我也嫌弃。”郑卫悲哀道：“你就不能给我留一条活路吗？咱们同学一场，你不能这么狠心吧？”月半决心很大的样子说：“我就能这么狠心。”郑卫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好吧。你要是不去，我们就不走了，就在你们宿舍打牌，打一个通宵，怎么样？”月半摇着头说：“我们没有牌，看你们怎么打。”郑卫说：“谁说没有牌？你看这是什么？”往裤子口袋里一摸，果然拿出一付扑克牌来。月半没想到这个混小子居然到哪里都带着牌，鼓着掌哈哈大笑，说：“怪不得叫你聪明猪哩！”他们俩这么一闹，气氛就轻松多了。刘娟也不由地一笑。看到郑卫和月半也去，她的压力也就不那么大了，因为可以算是集体活动，不算一对一的约会。她对他们两个男生说：“你们下去等着，我们一会下来。”

天涯

学校的舞会，灯光并不很暗，音乐也不是特响。所谓的舞厅其实就是大食堂，饭桌推到了四周，上面或坐或站着许多人，有好几层，看上去新生居多，都是来看热闹的，体会一下什么是大学生活。真正想跳舞的，都在前排，也是人山人海，站成厚厚的墙，中间能跳舞的地方反而不大。好在校团委在食堂屋顶拉了一个旋转彩灯，五彩斑澜的灯光在少男少女们的脸上不停地闪烁，总算给人以舞会的气氛。



郑卫他们四人站了一会，看跳舞的人越来越多了，一曲开始，他推了一下老七，让他赶快邀刘娟，可是老七紧张不敢动。郑卫便邀请月半，自顾自先去跳了。老七这时才壮着胆子伸手邀请刘娟。刘娟不喜欢老七畏畏缩缩的样子，说：“快完了。”



月半果然胖，郑卫搂不住她的腰，也就没办法跳什么花步，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拉在一起在人群中随着音乐走来走去。月半把头转来转去四处看，说要给郑卫物色一个好看一点的新生。过了一会她把嘴巴靠近郑卫的耳朵说：“看你右边，小报幕来了。”郑卫急忙扭头往那边看。月半说他：“看你猴急的，动作别那么大嘛。”郑卫看到了一张美丽的脸和一个苗条的身姿，然后又看到了一张帅气的脸和一个高大的身材。他转过身来丧气地对月半说：“你要气死我呀？你看她男朋友多帅。”月半转身看了看说：“哇，比你高一个头，帅两个脑袋。”郑卫说：“那我下辈子也没戏呀。你还是替我物色别人吧。”月半说：“那我帮你找个丑的吧。”郑卫气道：“那还用你帮忙？我自己去就行了。”月半气他：“你敢肯定？”郑卫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嘛。”月半笑道：“原来你还自视很高嘛。”郑卫伤心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我连丑的都找不到？”月半分析道：“你觉得人家丑，人家还觉得自己多漂亮呢，还是看不上你喽。”郑卫更生气了：“你干脆让我一辈子打光棍算啦。” 月半故做严肃地说：“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喽。”把郑卫的鼻子都气歪了。



一曲下来，看老七和刘娟都板着脸站在那里，也不说话。月半走过去抱着刘娟，叽叽喳喳地给刘娟讲她看到了什么人，小报幕的男朋友多帅，她如何把郑卫气得半死等等。刘娟说：“不跳舞，看别人干什么？”月半说：“到舞场来就是看人的嘛。”郑卫也给老七指了指小报幕和她的男朋友。老七和刘娟两人也不那么尴尬了。



下一曲刚开始，郑卫就把老七往刘娟身边推。老七鼓起勇气再次邀请刘娟。刘娟这次不好意思再拒绝，便鼓起勇气与他一起下了舞池。刘娟第一次跳舞，连手往那里放都不是很清楚，老七却急于显示自己，要拉着刘娟跳花步。刘娟本来就紧张，这样一来，连舞曲点子都踩不上，更别说做动作了。刘娟一不高兴，老七就更紧张了，舞步上也乱了套。结果两人拉来倒去，歪七扭八，都很难受。舞曲还没完，两人就下了场。



郑卫和月半两人又看了一次风景回来了，还是嘻嘻哈哈的。两人都看到了刘娟和老七的别扭样，所以下一曲一开始，月半便冲郑卫朝刘娟这边努了努嘴。郑卫马上走过去邀刘娟。刘娟还在不高兴，说：“不想跳。”郑卫嘻皮笑脸地说：“给个面子吧。你都跟老七跳了，不跟我跳，这不是抽我的嘴巴吗？”刘娟在郑卫面前放松地多，脸上也有了点笑模样，说：“我不会跳。”郑卫说：“我教你啦，很简单的，比咱们那些破课容易一万倍。”一提上课，刘娟就有了信心。她最不怕的就是上课。跳舞比上课还容易，那她还怕啥？不知为什么，她也挺信任郑卫的，于是跟他走了出来。



下到舞场，郑卫给刘娟讲了讲跳舞的基本姿式，然后就带着她踩着舞曲的点子走步。女孩子其实天生都有音乐细胞，只要男孩带的好，很容易就能学会跳舞。刘娟一放松下来，很快就跟上了音乐的点子，感觉不错。她的身材窈窕，腰肢纤细，郑卫搂着她，感觉也非常舒服。等刘娟走顺了，郑卫再带她两个简单的花步。等她跳熟了，再教一个难一点的。就这样，也就一曲的功夫，刘娟就觉得自己几乎会跳舞了，心里实在是佩服郑卫带人的水平。一曲下来，她竟有点恋恋不舍的感觉，心想要是郑卫追自己，好象也不错。郑卫当然也舍不得放手，不过又觉得，这丫头好是好，可惜太拨尖了，什么都比自己强的太多，他死活高攀不上。



老七和月半也回来了。月半叫唤着，说老七跳的太好了，教了她许多花步，把她的头都转晕了。老七得意洋洋地傻笑着。郑卫拉过老七，对着他耳朵悄悄对他说：“刘娟刚学，你带她多跳基本步，以后再跳花步。”老七心神领会，转身刚准备邀刘娟，却看到她被一个来舞厅觅食的色狼邀走了。那一曲他们三人都没有跳，扎堆在一起聊天。月半一个劲地埋怨他们两个男生不够帅，说要是能够跟小报幕的男朋友跳一曲，她今天晚上就算没白来了。



郑卫想了一会说：“看我的，下一曲我让他来邀你跳舞。”他刚跟刘娟跳了一曲，心情大好，脑子转的快，胆子也大了。月半不屑道：“吹牛吧你！你以为你是谁呀？他邀我跳？他恨不得每一秒钟都粘在小报幕身上。”郑卫信心满满地说：“回头你跟我来，我给你变个戏法看一看。”



正好这一曲结束时，小报幕和她的帅哥男友就停在他们不远处。郑卫马上拉着月半，一起走到那一对俊男靓女跟前。郑卫对帅哥说：“对不起，我可不可以请你的女朋友跳一个舞？”又指了一下月半说：“这是我同学。她说你长得特帅，想请你跟她跳一次。”



小报幕杨小静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她已经拒绝了好几个衰哥的邀请，没想到又蹿出一小子，居然这么有创意，这使得她大感兴趣。可是他不问杨小静本人，却只问她的同学兼舞伴张前，还说自己是张前的女朋友，这又使她很不满意，难道她做什么要张前说了算？帅哥张前也是吃了一惊。他当然不愿意让出杨小静，可是对方认定杨小静是他的女朋友，还称他为帅哥，又带来一个女孩主动要求跟他跳舞，使自己在心上人面前大大地露了一脸，心里当然很高兴。再说，他要是不跟这个胖姑娘跳，岂不是不承认自己是帅哥吗？月半没想到郑卫上去就把自己的心事全盘端出，一下子臊得满脸通红，转身就要往回跑。郑卫眼急手快一把拉住，对她说：“见帅哥要追，不是要跑。”张前也想显示一下自己的绅士风度，走上前去对月半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说：“我可以请你跳一个舞吗？”月半没有办法，只好红着脸伸出了双手。



郑卫对月半的那句话，听得杨小静也笑了起来，觉得这小子挺有意思的，也就不再介意他对自己小小的不恭。郑卫向她伸手邀请时，她也就跟了出去。郑卫挺放松的，可没有她习惯了的那些男孩的紧张。他笑嘻嘻地对她说：“别担心，我这个同学有男朋友了。”杨小静白了他一眼说：“他是我同学。”停了一秒又说：“你的鬼点子倒挺多的嘛。”郑卫辩解道：“真是她想要与你的……嗯……这个同学跳舞来着。她嫌我跟我的室友长的都不够帅，海拔也太低。我就说那我让那个帅哥请你跳舞，她还不信，这不都跳上啦？”他听出杨小静刚才话中的意思，又说：“我可没想过要邀你跳舞。”杨小静哼了一声，觉得这小子假惺惺的，刚才对他的一点好印象，马上一扫而空。郑卫继续笑着说：“我们家很穷。象你这样的美女，我可消费不起，何必自寻烦脑呢？”这是郑卫前几天从老乡那儿听来的俏皮话，被他改编了一下用在这里了。



关于自己的美貌，杨小静听到过太多奉承话，这次是她最喜欢的，心里得意极了。可是她的脸上只是微笑一下，一付不太在乎的样子。她对郑卫说：“你们综大的学生不是都很自信吗？”郑卫郑重地说：“我想向你说明两点。第一，我是综大学生中的混混，愧对这块牌子，所以也没有自信。第二，你应该说‘我们综大’，而不是‘你们综大’。我认识你，报幕员，叫杨小静。”杨小静有点惊讶道：“你还挺能打听的。”她心里很高兴，因为她知道综大学生都看不起他们子弟班的，而郑卫却把她也归类为综大的学生。郑卫说：“综大谁不认识你？不过我们都叫你小报幕。”杨小静怀疑道：“真的？”她知道自己有点名气，可不相信综大学生个个都认识自己。她觉得这小子是故意夸张来讨好自己，可是心里还是挺舒服的。郑卫点点头，转身看见月半扬着头对帅哥又说又笑，满脸的喜庆，对杨小静说：“你看，我的同学高兴坏啦。梦想成真了！” 杨小静看了一眼说：“我的同学也挺高兴的。”



的确，月半能跟帅哥跳舞，实在是高兴。羞劲一过，她便恢复了嘻哈本色，对着帅哥又笑又说，喜气洋洋。张前在杨小静面前既紧张又自卑，现在有女孩子崇拜自己，邀他跳舞，脸上自然恢复了自信，结果显得更帅了，又受月半喜庆笑容的感染，心情也是又放松又舒畅。



杨小静又看到老七在带刘娟跳基本步。刘娟现在已经相当熟练，跳出点韵味来了。她对郑卫说：“你比那个男孩懂女孩。”郑卫很奇怪：“我……好象没有啊。”杨小静说：“你刚才带那个女孩跳舞，知道怎么带。”郑卫说：“老七，噢，就是那个男生，我们宿舍的，上去就拉人家跳花步。那女孩第一次来，肯定不行。所以我就只带她跳基本步。哎，你怎么会……注意到我们呢？”杨小静淡淡地说：“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嘛。你怎么不去追？”郑卫更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没追？”杨小静说：“你很放松，而且总跟这个跳。”杨小静用下巴点了一下月半。郑卫说：“不行呀，我是混混，人家品学皆优，年年成绩第一，哪看得上我呀？”杨小静问：“你是真得不行，还是谦虚？”郑卫信誓旦旦：“真得不是谦虚。我天天玩，考试时突击一下，六十分万岁。”杨小静笑说：“我看你好象挺灵的嘛。”郑卫也笑道：“不务正业啦。我是自己玩得高兴就行了。”



杨小静表面很傲，心里其实很为自己的成绩不好而自卑，听郑卫说他的成绩也不行，不由地把他引为知音，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再说，郑卫没有一点要追她的意思，她也就没有压力，不用处处设防。所以一曲未了，他们应该分手时，她问了一声：“你还没有说你的名字呢。”郑卫没想到小美女居然对自己有兴趣，忙说：“郑卫。郑重的郑，卫士的卫。不是政委。我级别不够。”



杨小静笑一笑，对他摇手道别。郑卫乐颠颠地跑回来，见到老七和刘娟就吹：“看到了吧，我带小报幕跳舞啦！”又一指刘娟：“她说你长得漂亮。”刘娟微笑一下，没说什么。老七忙着问：“你们怎么弄得？怎么把人家分开的？”郑卫却笑着指指月半。只见月半还在拉着帅哥狂聊，人家几次要走，她都不让。直到下一个舞曲开始，她才喜笑颜开地跑了回来，一到他们跟前就叫唤：“小男孩长得好帅呀！可绅士啦！太捧了！”郑卫笑道：“这下子你梦想成真了。”老七还在忙着问：“你们刚才怎么搞得？帅哥怎么会邀请你的？”月半连说带笑地把郑卫的“恶行”讲了一遍。老七说郑卫“太流氓了”。刘娟却觉得郑卫这家伙真是有办法。那一曲他们都没跳，有人来邀刘娟，她也没去，四个人扎堆狂侃，都很兴奋。



后面郑卫又带刘娟跳了几次。他们不怎么说话，郑卫也不带她跳花步，俩人只是很默契地慢慢跳舞。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与月半两人拉在一起斗嘴。见到杨小静张前，他们两对都点头微笑致意。



那天晚上，老七和郑卫都很久睡不着。老七当然是在想刘娟，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有戏的。想起刘娟美丽的面容，窈窕的身材，实在是爱得要死要活。郑卫也想到过刘娟，也很兴奋，不过大部分时间，他却是在想杨小静。这个小报幕呀，真是勾人心魂。他知道人家已经名花有主，自己一点戏都没有，可还是喜欢的不行。就象青春期少年追星一样，睡里梦里都是她，哪怕永远见不到真实的身影。

天涯

杨小静虽然认识了郑卫，而且对他的印象不错，却一点也没想到会与他产生什么关系。每个人也许都喜欢过很多人，而绝大多数很快就成了过眼烟云。尽管到目前为止，杨小静嘴上不承认、私下里也不肯给张前一个正式的名份，可是实际上，他们已经出双入对有一段时间了。她从上初中开始，就接到过无数男孩子写来的小纸条和求爱信，她也不是没有对其中几个人有过些许好感，但是她真的没有与什么人谈过恋爱。一则是父母管的严，二则她也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不想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后来高考失利，她对此不但没有遗憾，反而有些庆幸，因为即使这样努力，她才上了个综大的子弟班，要是她也玩早恋，耍叛逆，那她现在就真成了社会青年了。



刚上大学时，杨小静对自己的要求还是很严的，学习相当努力，成绩也不错。她就是不服这口气，不信自己只有脸蛋，没有头脑。当然，青春年华的女孩，没有一个不怀春的，她也想试一试水深了，也省得众多的追求者总是搅得自己心烦意乱。她之所以选择张前，当然主要是因为他长得帅。她知道班上有好些女生对张前情有独衷，选择他首先是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你们喜欢的，只喜欢我一个，怎么样，我比你们强吧？另一方面，一个班的同学，朝夕相见，也容易日久生情。天天见帅哥，不可能没有一点想法。还有就是张前很有礼貌，相当懂事，对自己百依百顺，为人踏实稳重等等。不过，她还是模模糊糊觉得，张前似乎缺了点什么，这让她感到不安。她不肯与张前正式敲定，可以算是考验，也可以说是犹豫不决。



杨小静虽然对父母严格保密，林主任和杨教授还是有所感觉。他们就这么一个宝贝丫头，人又长得漂亮，俩人自然很操心。她上中学时，她父母的方针是严防死守；她上大学后，她父母的政策改为积极引导。看女儿放学回来时兴奋的样子，她父母就知道政策导向的时候到了。



林主任对女儿的时刻表记得很准，每天晚上女儿放学回来时，她都会下楼迎接。表面上看是为了女儿的安全，也是慈母爱女之心，实际上也起到了监督作用。女儿要是晚些回来，就必须事先告之，还要说明理由。第一年女儿回来的基本准时，回家就读书做作业，让父母很感欣慰。第二年女儿回来晚的时候逐渐多起来，理由也是五花八门，小组讨论、同学一起学习是最常见的，周未还有跟几个女同学一起看电影跳舞什么的。做父母的当然不反对女儿有社交生活，可是也应该说明都跟谁去玩了，对不对？千万不要被坏人勾走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这几天林主任下楼去接女儿时，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高个子男孩骑车离去。如果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偶然，见得次数多了，她的心里就有了底。她问女儿说：“小静呀，你放学都是自己回来的吗？”杨小静知道东窗事发，故做镇静道：“不是。”林主任继续问：“是不是跟同学一起回来的？”杨小静玩模糊说：“偶尔。”林主任很老练地说：“那你应该请同学来家里坐坐呀。”杨小静有点急了：“妈，你别总跟特务似地盯着我。人家顺路一起走，怎么啦？还必须带来让你审查一下，是不是？”林主任辩解道：“你看你这个丫头，妈这不是关心你吗？怎么问一声就成了特务？楼后的大宝不是更顺路吗？你怎么不让他送你？”杨小静撇撇嘴：“他？我要是让他送，你还不得气死呀？”



林主任一想也是，那个孩子要啥没啥，她是一点都看不上。可这个孩子怎么样呢？是不是让人满意呢？她真的很想知道，也怕等女儿陷得太深了，以后想劝很难。可是她也知道，不能一下子逼得太紧，孩子大了，要给她一定的空间，否则物极必反。



接下来的一些日子，林主任很少再看到那个高个男孩的身影了。她不知道是男孩不再送女儿了呢，还是女儿提早让男孩从别的路走了。她的直觉告诉她，多半是后者。可是她不好多问。



杨小静回来晚的时候越来越频繁，周未也几乎都有活动。再看她的学习成绩，也有所下降。林主任越来越担心，跟丈夫说起这事，杨教授要找女儿问，又被她拦下了。她觉得女儿虽然年轻幼稚，还是满有主意的，也见过一些世面，不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可是她的心还是吊着，没看到真人，她怎么都放不下心来呀。



有一天晚上，女儿又回来晚了。林主任在楼下等了一阵不见人影，就慢慢顺着女儿回来的路往前走。走了一段路，还是没看到人。她想也许错过了，正准备往回走时，突然觉得远处的阴影里有人影晃动，仔细一看，是两个人站得很近似乎在小声说话。一个人纤细一些，看身形有点象小静。另一个比这个高出一个头，也许就是那个高个子骑车男孩？正在凝神细看时，突然眼睛一花，发现两个人抱到一块去了。她赶紧走到路灯下，大声咳嗽几声，然后再慢慢往前走。那两个人一下子分开了，那个高个子马上骑车跑了，另一个人推着车慢慢走过来，正是杨小静。



杨小静脸上的表情又是羞愧又是生气还有几分紧张，看着她妈不说话。倒底姜是老的辣，林主任知道是摊牌的时候了，却一点不紧张，笑笑地对女儿说：“小静呀，回来了？咱娘俩一起走回去吧。”杨小静推着车垂着头走着，不吱声。林主任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女儿一直笑。杨小静不由地问道：“妈，你总笑什么？”林主任说：“小静啊，你也快二十了。有好男孩，就赶紧谈，不要错过了。”杨小静一下子明白了妈妈的意思，脸羞得通红，娇声说：“妈，我才不找什么人呢！我就跟妈爸一起过。”林主任笑道：“好啦，好啦，你的心意妈知道。女大不能留呀！妈可不想让你呆在家里做老闺女。”



杨小静挽着妈妈的胳膊，有些奇怪问：“妈，你以前象防贼一样怕我跟谁跑了，为什么现在又把我往外赶？”林主任生气道：“这丫头，谁把你当贼了？以前你小嘛，不能早恋，那个对女孩子伤害大的很。妈还不是为你好！现在到时候了，要是你总赖着不走，妈才发愁呢。” 杨小静撒娇说：“妈，我就赖着你了，看你怎么办？”林主任笑道：“我倒是没关系，可有人会不同意的。”杨小静装模做样地说：“我才不在乎别人呢。”林主任笑话她：“你们刚才干什么了？还不在乎呢？”杨小静羞得抓着母亲的胳膊直摇：“妈！”林主任笑着说：“这事不能告诉你爸，否则他非教育你半天不可。” 杨小静学着她爸的口吻说：“你要自重，要以学业为重。我都听了几千遍了！”林主任说：“好了，小静，什么时候把那个高个子带回来跟爸妈见个面好吧？让爸妈也高兴高兴。” 杨小静装傻：“什么高个子呀？”她妈轻打她一巴掌，她才笑着说：“什么高兴呀，是把关吧？”林主任说：“你们都这么好了，爸妈总要看一看吧。我相信我女儿的眼光。”



杨小静也觉得，现在是时候向父母公开了。她与张前已经走得很近，人前人后，她也默认了张前是她的男朋友。小伙子人长得帅，温文尔雅，对她非常好，她自然很喜欢的。天天在一起，难免有一些亲密举动。成年人了嘛，谁不是这样？但她还是挺小心地把握住分寸，不让张前得到的太多。可是，再这样下去，就不好说了。让父母看一看，确定了，再顺其自然发展吧。



林主任刚跟杨教授一说，杨教授就叫了起来：“什么，她找了一个子弟班的？不行，不行！”林主任缓和说：“咱们家小静也是子弟班的。为什么不行呀？”杨教授急道：“小静是小静，她是女孩子。综大那么多学生，她为什么找一个子弟班的？难道这没有更好的男孩了吗？”林主任思付着说：“可能是天天在一起学习，有感情吧。再说，他们单独上课，跟综大学生没多少接触。”杨教授生气地说：“她不是报幕员吗？排练节目什么的，有的是机会嘛。以小静的条件，找什么样的人不行呀？为什么非要在子弟班中挑？”林主任说：“可能正好碰上了，也不是非要在同学中找吧。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嘛。咱们还是看一看再说吧。”杨教授想否决，转念一想，态度太粗暴反而会把事情搞僵。他知道女儿有主意，讲道理，还是见一见再说。他想了想说：“看看就看看，看看这个人倒底怎么样。就让小静把他带到家来玩，不算正式见面，大家也不用挑明了。这样以后的回旋余地大。过几天再说吧，等小静他们过了期未考试再说。”





张前按时敲门的时候，杨小静躲在自己屋里装做没听见，杨教授在客厅里自顾自看他的报纸，林主任赶快去开了门。一看到门口站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林主任就笑了，女儿果然有眼光，长相不错。张前说要找杨小静，林主任一边叫女儿一边把他往家里请。张前进来就叫阿姨叔叔。杨小静出来带张前到客厅就座。林主任跑前跑后地倒茶水，拿水果，端点心，又叫女儿给张前削苹果。杨小静拿了一个苹果给张前，让他自己削。张前很拘束，有点事干放松了一些。



杨教授放下报纸，看了一看张前，开腔了：“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张前半个屁股坐地沙发上，上身前倾，恭敬地答道：“张前。弓长张，前进的前。”杨教授说：“名字不错嘛。长得很高，有多少呀？”张前自信地说：“一米八五、八六。”杨教授继续问：“不错。家住哪里呀？”张前答：“医学院那边。”杨教授又问：“好啊。父母都是教师呀？”张前感觉不太好：“不算吧，是做行政的。我爸以前是教体育的，现在到后勤处去了。我妈在图书馆。”杨教授问：“那你体育很好吧？”张前有点惭愧说：“不行，我爸不让我练体育。说太苦，而且拨尖的没几个，别的都给耽误了。”杨教授心里想，那你怎么才考上个子弟班？嘴里却说：“唔，也对。那你学习好吗？”张前难受了：“这个，一般吧。”杨教授说：“不能一般。你叫张前嘛，就要永远前进，力争上游。”张前保证道：“我一定努力。”杨教授乘胜追机：“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毕了业后干什么？”张前说：“我，还没想那么远，找工作吧。”杨教授很有点不屑地问：“不想考个研究生什么的？”张前张口结舌：“那，到时候……试试吧。”



杨小静在旁边见她爸象审犯人似地审张前，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说：“爸，你别这样好不好？”杨教授觉得也没什么可问的了，收起报纸说：“好，你们聊。我出去还有点事。”杨教授一走开，林主任就笑嘻嘻地对张前说：“她爸当了好些年的教授和系主任了，习惯了讲课做指示。你别在意呀。来，来，吃点心，喝茶。”

天涯

第三章 知识决定命运



杨小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了，谁也不理，谁也不见。那个痛苦劲，几乎赶的上高考失利了。高考成绩虽然不好，她心里多少还是有所准备的。男朋友被否，她却有点准备不足。本来她以为，依张前的外表风度，她父母应该是满意的呀。可是她爸最看重的是学习，是成绩，说这小伙子徙有其表，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在当今如此激烈的社会竞争中，根本无法生存。她妈不用说，是她爸的跟屁虫，也说这孩子是长得好，可是没有本事，还是不要再跟他交往了。



本来她是可以跟她爸坚决斗争的，她也可以料到，如果她坚持到底，她父母最终只有退让。她爸虽然对她大喊大叫，其实她知道她爸比谁都疼她。问题是，最让她痛苦的，不是父母的反对，而是她清楚地知道，她父母是对的。她父母的看法恰恰打中了她的要害。她在心里承认，她父母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而是显而易见，自己学习不好，再找一个学习不行的，以后怎么办呢？两个人手拉着手喝西北风吗？



她是很喜欢张前，倒也没有爱他爱的要死要活，可是要她放手，她却心痛得难以忍受。她闭门不出，与其说是与她爸妈赌气，还不如说是在舔自己的伤口，等着伤口慢慢复原。她不是没有幻想，不是没有许多似是而非的理由，可是连她自己都明白，还是现在分手最好。可是，这毕竟是她的初恋呀，感情上的事，理智是永远代替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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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主任讲叙她当年与杨教授的爱情故事。暂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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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杨小静听她妈的，去了小姨家。正如她妈建议的，她也想离开一段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她小姨一听说她的事，可不象她妈那样绕圈子，直接了当地开始训她：“你傻呀你！还大学生呢！不趁着年轻漂亮找个好的，难道要跟你小姨一样找个工人？都是一奶同胞，你看你妈过的是啥日子，我过的啥日子？你妈在北京做主任，养尊处优的，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我呢？提前下岗了，工龄买断了，给一点点钱就把我打发回家等死了。我离死还早着呢！总要吃饭吧，对不对？现在给人家做保姆，起早贪黑的，累死累活的，见人都陪笑脸，低三下四，那日子好过吗？我跟你妈比，缺啥呀？不就是她嫁了个教授，我嫁了个工人吗？还主人翁、领导阶级呢，连劳动的权力都没有了！什么主人翁呀？连饭都吃不上了，什么领导阶级呀……”



小姨喊叫的时候，小姨父在旁边抽着烟，不吱声。等小姨告一段落，跟复读机式地不断重复那几句话时，小姨父才对杨小静说了一句：“先找好的。不行再找差的。”



小姨一听又来劲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找不到好的，才找得你，是不是？告诉你，我当年找谁都行，有的是人追我。我真是瞎了眼，就图你老实厚道。我后来才知道，老实厚道就是窝囊无用。下海的，当官的，人人都发财了，就我们吃不上穿不上的，已经被淘汰了，你知道吗？已经被淘汰了……”



杨小静本来是要来静一静的，这一下可被小姨吵得脑袋痛。她有点猜到她妈让她来小姨这儿玩的意思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嫁给不同的人，结局会非常不一样。她又不是那种玩玩就算了的人。如果要结婚的话，对自己来说，张前显然难以付托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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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追妞不容易



月半去图书馆，半路上看见前面有一个高个子男孩慢慢地走着，便加快步伐追上去，兴冲冲地喊道：“哎，帅哥，去哪儿？”张前一回头，她看见他满脸憔悴，胡子也没刮，不由地喊道：“哎哟，你这是怎么了？哪个谁呢？”还没等张前回答，她马上反应过来了：“噢，你失恋了，是不是？是她丢的你，还是你丢的她？我知道了。她丢了你，对吧？你说这个小报幕脑袋进水了还是怎么样？这么帅的小伙她不要，她想找谁去？怎么回事，快给你姐说一说。”



张前原本心情不好，被月半这么一嚷嚷，一下子好了许多，尤其是她一口一个帅哥，把自己流光了的自信，拉回来不少。他叹了口气说：“嫌我学习不好呗。”月半叫起来了：“她嫌你学习不好！她不跟你一个班吗？她学习好到哪里去了？我男朋友是体育学院的，整个一个文肓，我不也没嫌弃他？她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你的，早干什么去了？这不是拿别人开心吗？你可不能饶了她！”



张前倒没有月半那么激动，悠悠地说：“是她父母不同意。”月半继续叫唤：“她父母？听说还是教授呢，怎么这样？干涉别人的恋爱自由！你再去找找她，只要她坚决，她父母迟早得同意。我父母还不是不同意我找这么一个，最后没办法，也只好认了。你得再去找她！”



张前依旧丧气地说：“她也觉得跟我没前途。不耽误人家吧。”月半说：“她有啥前途？大家不都一样吗？嗯，她倒是长得还可以。算了，不理她了。 你长得这么帅，还怕找不到女朋友？我要是……我们班就有好些女孩喜欢你。你看得上哪个？姐给你介绍。”张前脸上有了一点微笑：“谢谢，不费心了。跟我一样的都瞧不上我，你们……我还是找个低点的吧。”月半还是生气：“都啥年月了？什么高的低的？你就是找个女博士又怎么样？你喜欢谁就找谁，一定找个好的。我要从这边走了。再见。”她走了儿步，又回过头来对张前喊：“一定找个比她更漂亮的，气死她！”





月半气愤愤地四处一嚷嚷，把郑卫的心叫活了。倒不是说他立马要去追小报幕，而是觉得总算可以看见偶象的影了。还是象追星，以前看到的都是银幕上的影子，现在算是排上了队，等着要人家的签名了。不管队有多长，总算有点盼头，有个希望。



郑卫悄悄地喜欢小报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开始只是觉得她长得好看，总想多看几眼，纯属男性自然反应，并没有多想。后来带她跳舞，聊几句，发现人家谈吐自然大方，气质很好，并不象同学间常说的，子弟班的都是社会痞子，素质很差。往后只要有演出，他无论如何都要去看。本来他就好玩好热闹，这下子又有一个美女让人掂记，那就更得去了。当然，他知道去了也只是养护一下眼睛，人家美女早就有帅哥相伴了，不可能有他什么事。好在他属于那种随遇而安没啥野心的人，既然没戏，他也就不强求。所以当偶尔在路上碰到小报幕时，他也没有激动不已，反而是一脸的亲切自然，一付痞里巴唧的样子。



现在听说小报幕课间休息，有了点空闲，郑卫就琢磨着怎么能为她做点什么。美女嘛，甭管有戏没戏，有目的没目的，男人总是想去献殷勤的。郑卫正经学习没劲，这种歪门斜道的东西，他倒挺能折腾。不过，在他看来，向小报幕献殷勤，纯粹是给月亮敬礼，自己逗自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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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日是西方的情人节，商家以此为卖点，爱赶时髦的学生们也热情跟风。要是还跟张前好，杨小静当然可以得到一大束花，还有别的好东西。可是现在他们两人形同陌生人，互相躲着走，谁也不理谁，她肯定不能再做任何盼望。寂莫肯定有，孤单肯定有，可她也并没有太在意。因为分手之事的思考与剌激，她已经痛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本来就比别人差一大截，再要是这么瞎混，这辈子可真算是彻底完了。



杨小静下午上课。她刚走进教学楼，突然从旁边冲出来班上的一个男生，手里抓着一束花，一边往她手里塞，一边嘴唇哆嗦着说：“杨……小静，给……给你！”杨小静吓了一跳，一面本能地往后躲，一面摇着手说：“不要，不行，不要。”那个男生更紧张了，一边追一边继续说：“还……请你吃……吃饭。”杨小静一面往楼梯上跑，一面举着手做着推挡动作说：“我已经有安排了，对不起，对不起。”说着就逃也似地上楼了。那个男生懊丧地愣在那里。旁边几个过路的学生偷偷地发笑。



杨小静跑进教室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们班班长，一个个头不高，喜欢耍醅的男生，抱了一大捧花从前门走了进来，往讲台前一站说：“全班各位女同学，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情人节。本人为了竞选大众情人，特意为全班每个女同学各买一枝玫瑰，敬请笑纳。”说完就开始一枝枝给女同学们顺序发花。全班都在笑。一些男生起哄，也要花。班长一边拒绝一边笑着说：“我可不是同性恋。你要是的话，请找你的同类给你送花。”全班更是笑成一团。



在场的只有两个人没有笑。一个是刚才给杨小静送花遭拒的那位。他不知道把花藏到哪里去了，现在正坐在那里蔫头耷脑地难受呢。另一个就是张前。他知道班长早就对杨小静有意思，只不过杨小静当初选择了自己。现在杨小静不要他了，班长正好趁虚而入。他猜得到班长一定会送一枝最大最红最漂亮的玫瑰给杨小静。他冷冷地看着，心里很不舒服。



果然，发到杨小静时，班长递给她的是最好的那一枝。谁知杨小静并不接。她笑着摇手对班长说：“谢谢，真心感谢。不好意思噢，我老妈今天早晨叮嘱我好几遍，不要收别人的东西。刚才在外面有几个人，也是想当大众情人来着，要送花给我，我都谢绝了。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也投票选你做全班女同学的大众情人。玫瑰我就不收了，你可以多发展一个情人。谢谢，谢谢。”这次杨小静因为有准备，话说的大方自然，滴水不漏。



班上好些人都猜到这出戏的主角是杨小静，而班长的目标也正是杨小静，别人只是陪衬。可他没想到绕了这么大一个弯，杨小静还是不领情，一下了有点发怔，半笑不笑地说：“怎么，不给面子？”



杨小静安慰说：“不敢，不敢，我哪敢不给你面子呢？”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伸出白白的小手，拍了拍班长的肩膀，又勾下头去闻了闻花，说：“这玫瑰真漂亮呀，我真的很喜欢。可是我没收别人的，只收你的就有点说不过去，人家不会饶过我的。班长，你大人大量，请多包涵，好吗？”



杨小静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班长也知道不能强求，好在杨小静用她那白嫩的小手拍了自己的肩膀，已使他全身酥麻，象是中了阴柔内力，险些半身不遂，这些花可以算是没有白买，便随风使舵说：“那好吧，不用送花也选我做大众情人，我算是赚了。”说完哈哈干笑了两声，继续发花。



一些人跟着笑，一些人不吱声，气氛有点尴尬。几个女生互相看看，都撇撇嘴，对杨小静的牛皮表示不满。可是大家都看得出来，杨小静说的大概是事实。谁叫人家长得漂亮，又是名人呢。前面两个不笑的，现在心里舒服多了。杨小静拒绝别人，张前当然高兴，至今为止，自己还算是她的唯一嘛。那个送花的男生，听说还有几个人也被杨小静拒绝了，既然大家都倒霉，自己这点痛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下课回家时，又碰到几个向她送花请她吃饭的，都被她一一微笑谢绝了。虽然情人节她没收一枝花，心里其实挺高兴的，也真心感谢那些送花人，因为他们使她的自信心大大提高。而且她还发现，虽然离开了张前，自己的天地却似乎更加广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