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城南,沿须女河逆流而上20公里处,有一奇观,便是名闻遐迩的江郎山。此山古称玉郎山,俗称三爿石,又名望妻石,最高海拔824米,整个景区方圆几十里。江郎山属丹霞地貌,号称“中国丹霞第一奇峰”。
远远望去,巨石如笋,直插云霄。素有“三石凌空拔地起,壁立千重刺破天”之美誉;笔者也曾有过“笑将绝壁撑天地,怒把傲骨对乱云”的赞叹。东南一石为郎峰,体形硕大,宛若坚固的城堡;中间一爿称灵峰,上大下小,如倒插的倚天碧剑立于两峰之间;西北一峰为亚峰,威风凛凛,状若侠客。
进入山口,只见苍松如织,挺立山岗;竹林似海,风过浪涌。一阵阵清新凉爽的山风融合了江郎的柔情,饱含着万树千花的芬芳,吸入我的五脏六腑,精神为之振奋。爬十八曲、过能仁寺、绕会仙岩,朝着霞客亭方向前行。
霞客亭为远观江郎三峰的最佳所在。当年,明代地理学家,大文豪徐霞客曾在此驻足,沉吟良久,留下了歌咏江郎山的绝世名篇:“山渐合,东支多危峰峭嶂,西伏不起,悬望东支尽处,其南一峰特耸,摩云插天,势欲骞腾。问之,即江郎山也……渐趋渐近,忽裂而为二,转而为三……不若此峰特出众山之上,自为变幻,而各尽其奇也!”如今,这篇游记就镌刻于霞客亭旁边的石碑上。
站在亭前,仰视三峰,顶天立地,气势雄伟。左边最高大的是郎峰,右边的亚峰为次高,中间最为灵巧者是灵峰。郎峰与灵峰间隙稍大,为百步峡;右边的亚峰与灵峰间隙狭小,仅透一线光亮,正是举世闻名的一线天。早晨的阳光斜照峰顶,随着光影的转动,幻出如梦的霓虹,象是江郎脉脉含情的眼神;突然,一朵白云从天外飞来,飘入峰内,恰似多情的须女,驾云而来,探望日思夜想的江郎公子。
拾级而上,一线天向我们徐徐迎来,惭惭地,缝隙越来越大,山势也越来越险峻。来到峰下,在巨石的映衬下,我们成了一只只小蚂蚁,头必须翘得老高老高的,方能望到顶端。进了一线天,仿佛是踏上了玉皇大帝的南天门,两面高高的石墙,整齐而庄严。幽暗的空间,雾气弥漫;长长的石阶,悠悠地向前延伸着。穿行其间,丝丝冷意直透脊梁。
这儿的一线天,规模之大为华夏之最。我曾看过许多称之为一线天的景观,如杭州灵隐的一线天以小巧取胜,那一线仅为一点;武夷山的一线天,如横写的“一”字,其下为洞,漆黑一团;雁荡一线天与此类似,气魄也不大,都不如我们江郎山的一线天,鹤立于群山之顶,终年云腾雾障,变幻无穷。
出了一线天,三峰复又聚合。抬头再望,灵峰、亚峰哥俩在云中相会,低声细语,而郎峰大哥却如洒脱的北方汉子,默默含笑。真是一往情深,心意相通。
郎峰有栈道可以通达峰顶。人工开凿的石阶,随着山势,盘旋贴壁而上。面对这云中的天梯,任你胆子再大,也得倒吸几口凉气,难免心底发虚。都说“蜀道难,难以上青天”,但若于此处的天梯相比,只怕是要小巫见大巫了。因此,每天都有不少的游客兴冲冲地慕名而来,却在这里望而生畏,停止了前进的步伐,铩羽而归;然而,仍有许许多多的勇敢者,为了领略绝顶的无限风光,攀登在惊心动魄的栈道上。
人在石阶行,如若云间游。我们手扶铁栏,随着栈道的走向,时快时慢,小心翼翼。陡的地方手脚并用,匍匐而行;缓冲地段,则扶栏缓缓通过,丝毫不敢大意。这样没爬多久,就气喘吁吁了,只得在栈道稍宽处略事休息,随后又继续向上攀登。一路上走走歇歇,歇歇走走,沿途悬崖奇险,移步换景。道旁时有奇花怪草,点缀于丛林之间,象是太虚幻境里的绛珠仙草;又有顽石数块,横卧在脚边的荆棘当中,不知是否能如青埂峰下的那块石头,修炼成通灵的宝玉,去红楼一梦里再续一段旷世的木石奇缘。
到流云桥的时候,已是饥肠辘辘,举步艰难。还好,这里设有临时小摊,我们要了小吃,边吃边看。流云桥下是无底的深壑,云起之时,常有流云似水,从桥洞流出。经过流云桥,不远处是栈道的尽头,之上便是登巅山道。这里古树成林,但却总也长不高,乍看似小树,细辨才认得出是老树。也许是山高土薄,风大雨急,它们迫于生计,不得不进化成如今这副样子。“适者生存”这条自然界的法则,纵然是千年的古树,也难以例外。
走出侏儒式的矮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便到郎巅了。上有一亭伫立,作飞翔状。登顶四望,山川平野,尽收眼底。灵峰、亚峰近在咫尺,与大哥郎峰并肩而立。鸟瞰山下,须江如一条银色的飘带,绕山而流,久久不息。江郎须女,相互拥抱,频送秋波,让我等凡夫俗子,不免顿起嫉妒又好生羡慕。天下秀峰,大都以女子命名,只有江郎山是个例外。郁达夫先生曾经赞美此山是天下最多情的山。的确,在众多的名山大川中,也只有此山享有望妻石的盛名。
多才多艺又多情的江郎兄弟,赢得了须女神永恒的青睐。试想,负心男子薄情郎,焉能得此福,即便有,也只能坑蒙拐骗于一时,终将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多情女子负心汉,在这里,应改为人间自有多情郎,并劝那些枉自嗟叹的痴情女子,只要用情专一,大胆寻觅,就一定会找到如意的郎君。人间自有真情在,是恒古不灭的追求,不信,这眼前的江郎,便是最好的例证。
下山的时候,天气忽然转阴,不一会儿,便下起纷纷扬扬的小雨,而且渐渐加大,转为大雨,黑云亦随之加浓,擦着山肩而过。真是天公作美,重返流云桥时,只见桥下云雾如流水般涌动,随着风势,源源不断的从桥孔里溢出,飘飘摇摇,从容不迫,渐渐消失在前方的空气中。身在桥上,孤悬空中,乱云飞渡,斜雨接天,脑海中顿时掠过前辈的佳句:流云似水桥下过,栈道送我上郎巅。何处飞来三片石,撑起人间一片天。
到山脚时,天气复又转晴,一缕夕照从郎巅的额角静悄悄的泻过来。流光似水,山道弯弯;溪流潺潺,百鸟齐鸣,一幅惟妙惟肖的溪山烟雨图,而我们,就是画中人。再回首,此时的江郎山,亦如刚刚出浴的美男,向我们频频挥手,依依惜别。于是,在寻寻觅觅之后,流连忘返之时,我们告别了江郎山----一座盛满浓情蜜意的蓬莱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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